“所以说，这个条目你们是完全无法让步的？”陆莲遥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拿起手中的资料，虽然语气中尽显疲惫，但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对你们而言，这种程度的让步应该不算什么吧？”
“不行，”川崎镜打了个哈欠，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黑咖啡，“这个我们确实无法让步，正如同你们如果轻易接受我们的要求会在舆论上被动一样，这个条款让步也会影响我们这里诸位代表回国后的声誉。况且之前不少条目我们也有让步啊，你也多谅解一下我们嘛。”
“之前？那种程度感觉完全不够啊……”
陆莲遥揉了揉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明亮起来，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南枫、陆莲遥和个别樱岛代表团的人还保持着清醒，其余人或趴在桌子上、或靠在背椅上睡得正香。
会议已经进行了20多个小时了，而谈判还没有结束，期间西恩斯的代表三次来催都无功而返。双方针对每个条目的讨论都事无巨细、针锋相对，其间，九华和樱岛相互试探底线、寻求对方退让空间，因此进度极为缓慢。
“虽说在你看来这只是一条无足轻重的条款，但这也是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才能争取到的结果了哦。”川崎镜伸了个懒腰，“相信这次会议逐一讨论之后，你们就能理解我们为什么那么坚持了。至于我们觉得可以让步的地方，我们都尽全力让步了哦。”
川崎镜缓缓站起身，看着会议室里的一个门，里面正时不时传来水声。
“不过我真没想到啊，在这会议室里你们居然设置了间浴室，我最初还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会有浴室，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我也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真就用上了，和你们谈判还真是麻烦，”陆莲遥给川崎镜递了一杯速溶咖啡，“所以这条真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吗？”
“完全不可能，”川崎镜使劲摇了摇头。“另外，我们要不要暂停一下会议，我还是觉得让您看到这样的樱岛企业联合有些过于失礼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些许鄙夷的神情。而樱岛代表团的几个为数不多清醒的人也愈发坚持不住，甚至有人睁着眼睛甚至开始渐渐歪倒，也有的人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我还有问题没能解决呢，而且被你们搞的现在我也一点不困。”陆莲遥走回到会议桌前，翻着之前的谈判记录，不由得咋舌。“说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这才让步多少。”
陆莲遥一边把文件递给川崎镜，一边说道：“你看看，讨论了这么久，修改的点就这么几个，这些方面的让步也给我感觉是可有可无。后面如果还是这样的话，怕是还会有这么长的时间会被我们给浪费掉。”
陆莲遥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有些转不动了，而因为这句话而惊醒的樱立制造所代表更是烦躁地揉起来了纸团。
“喂，我们可是陪着你们讨论了二十多个小时，现在你们居然说这场会议是白聊了，太过分了吧？你这是否定了我们的努力啊……”
樱立制造所的代表说完，也感觉自己坚持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很快便进入梦乡。而在一旁看着他的川崎镜反而是笑了出来。
“其实我很好奇，”川崎镜有些疑惑地问道，“即便是你，即便是九华希望我们能够让步，也不需要开一个如此马拉松的会议对照着条目一个一个去问一遍我们能不能让步，然后弄出个变化不大的文件，看起来你们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我们的条件。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拖这么久？”
陆莲遥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严肃地看着手中的文件，似乎还在寻找下一个议题，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然，你们想继续这样讨论我们也愿意奉陪，我只是很好奇。还是说你就这么不想见西恩斯那帮人？”
“也许吧。当然，西恩斯那群人我确实不想现在见她们……”
陆莲遥并没有正面回答川崎镜的问题，反而更加专心地看着材料，无视掉了川崎镜的眼神。这让川崎镜非常不解，甚至有些愤怒，但是由于自己是客方，没有主动离场的权力，因而面对这样态度的陆莲遥也只能陪到底了。
接下来，便是两人无休止的反复提问与回答——有些问题在川崎镜脑海里已经觉得回答了数次，但还是被反复提及询问，搞得川崎镜脑子愈发迟钝了起来。但陆莲遥似乎毫无倦意，反而似乎更加精神了。
这人，是怪物吧。
川崎镜一边应付，脑子里也在想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但长时间的会议早让她的大脑反应迟钝了下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南枫突然打断了会议，对陆莲遥小声在其耳边说了什么。川崎镜松了口气，靠在了座椅背上，庆幸自己终于有了点休息时间。
“川崎镜女士，你困了吗？”
川崎镜还没来得及让自己大脑休息一下，陆莲遥一句疑问便把她拉了回来，而陆莲遥此时则已经站起了身。
“我刚刚仔细想了想。你之前说的对，我们这样是挺没效率的，所以还是先散会，我看各位也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陆莲遥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示意南枫赶快跟上。
“好的，非常感谢您可以体谅我们，让您见笑了。”川崎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希望我们下次可以顺利达成一致。”
“一定会的。”
川崎镜站起身，准备按照惯例和陆莲遥握手结束，结果陆莲遥已经夺门而去，甚至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离开了会场。
“太好了，终于结束了！”
“这下他们肯定会接受我们的条件了！”
“我还以为我还要在这里看明天的日出……”
樱岛代表团醒着的人用最后的力气高呼了起来，而已经入睡的也纷纷在欢呼声中醒来，迷茫地看着周围欢呼的人，随即也加入到这种氛围中，丝毫没有了来时的整齐划一，甚至有些癫狂，完全没有意识到九华的工作人员都在一旁看着偷笑。而川崎镜则呆呆地站在那里，回想起刚刚陆莲遥态度转变的表情，暗叫一声不好，马上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
两公里外，某四合院正房内。
川崎琉美坐在屋子里，看着川崎镜发来的短信，缓缓地品了一口茶。
“真是的，这陆莲遥有两下子，”川崎镜挥挥手，把手下都召集在身边，缓缓说道，“有客人要来，好好招待一下。”
“明白！”
整齐的声音在院内响起，与院外逐渐靠近的警车声相映成趣。
“看样子她带了不少人来，我已经安排警察包围了四合院，所有人都不能离开。”
会议地点离这个四合院很近，所以不到3分钟南枫就带陆莲遥赶到了四合院的正门。
“我觉得你这也太夸张了……”
陆莲遥虽然什么阵势都见过了，但看着周围明枪暗箭的部署和包围了院子的警力，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吓到川崎琉美。
“希望川崎琉美女士真的见过大阵仗，不会被这种局面吓到才好……”
“正经人可不会带这么多人，这些人看来都是河崎组的打手，所以大小姐你就在车里呆着，这里由我们来解……”
南枫话还没说完，陆莲遥就已经下车，看着门口数十名壮汉，那虚假的微笑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微笑着向四合院大门走去。而南枫也不敢怠慢，赶紧下车跟上她。
只见数十人迅速准备堵住大门，而南枫也不甘示弱，大呼一声“别动！要不……”，自己则掏出来了随身携带的手枪，周围的警察也紧张的戒备起来。
“你们这也太失礼了，这里是永定旅游区，人家可是我们的客人，”陆莲遥摆摆手，示意南枫和她的部队都撤下去，自己则是走到了一位管家打扮的人面前，鞠躬示意，“非常抱歉没有预约就前来叨扰，但确实是事出有因，我希望可以面见贵组组长川崎琉美女士，烦请通报。”
“哪里哪里，我们组长也恭候各位多时了。”管家脸上堆满了礼貌的笑容，而他身后的彪形大汉们也都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请吧，二位女士。只是其他人烦请在这里等候。”
“没问题。”
南枫回头示意众人待命，自己则跟着陆莲遥走入了四合院。
穿过院子就是正房，但和外表不同，这个四合院的装修非常精致现代。
“这四合院真不错，别有洞天啊，等闲下来了，我也想有这么个住的地方。”
“毕竟这么多年没来永定了，我这不是要给自己找个又舒服又有永定风格的房子吗？所以才选了这里。”
成熟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陆莲遥微微一笑，向里走去。
“很抱歉突然来打扰您，我是陆莲遥，相信您知道我是谁。因为有要紧的事情，所以前来叨扰。”陆莲遥对着川崎琉美缓缓鞠了一躬，这才在偏座上坐了下来，“不过，您的假身份真是让我们头疼了很久，不然肯定用不了这么久。说起来，我一开始还不相信大名鼎鼎的川崎琉美居然会是24岁的女大学生，本来都已经准备参一本相关工作人员，但现在见过真容后有点理解放你进来的人了。”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要用二十多个小时的会议来给樱岛企业联合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是因为你们认定了我来了永定，看来和我想的还是有那么些许不一样的。”川崎琉美喝了口茶，“不过呢，其实我只是来旅游的，毕竟这地方我几十年没来了，好不容易度个假你也不让我安生。谈判应该是你们年轻人做的事情，何必来这里和我一个老人家扯皮？”
“因为您才是真正的负责人，”陆莲遥看着川崎琉美，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他们谈实在是太累了，会议室的信号很好，相信您也一定都第一时间知道了谈判的内容与效率。我能理解其它人权限有限所以不敢轻易让步的心情，但这对于追求效率的我而言很无趣，不如直接来找您。”
川崎琉美看着陆莲遥，依然保持着那有些冰冷的微笑。
“就算是河崎允许，樱岛企业联合也不会接受你们的要求。毕竟这里不只是我们一家企业，还有四叶财阀和樱立制造所等，我也只是看在过去和九华的感情才下的决定。所以我才会要求他们必须和你们达成合作，但帮你们解决技术瓶颈已经是极限。有些事，太贪心会亏的更大哦。”
“瓶颈，这个词用得好，也正是我想说的。”
陆莲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变“当年你们摸索出来的发展模式，成为所有铁路大国应对危机的方式。而那之后，不管是西恩斯，还是阿尔萨斯，都通过铁路联盟来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的新阶段，并创造了巨额的收益。只有你们和我们，到现在都没能及时进行转变。”
川崎琉美冰冷的微笑依然未变，看到陆莲遥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而陆莲遥则微微鞠了一躬，抬头问道。
“我们是因为技术瓶颈，那么你们又是因为什么？地理位置？”
“你到底想说什么？”
川崎琉美正有些困惑陆莲遥的话，而这时川崎镜突然冲了进来，看着偏座上坐着的陆莲遥和站着的南枫，她问了声好，就坐在了另一侧的偏座上。
“隆中对，想必您应该知道？”
陆莲遥有些俏皮地看着川崎琉美，对方则回应以微笑。
“我怎么听说你是曹操的粉丝来着。”
整个四合院内只有川崎琉美、陆莲遥、川崎镜、南枫四人，从正午到深夜，除了这四个人外，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讨论了些什么。
Comments are closed